李旖樂,台大機械系。
我常常開玩笑說,我很適合教理組的學生😂,因為我覺得其實藝術是科學的極致。看旖樂來上課的過程,大概就是當老師開心的部分。每次上課她都會帶一堆問題來問,然後認真思考,回家繼續觀察,誠實地回應我,所以當然也就清楚持續地進步。其實成長真的都是學生自己的。付出多少,回收多少,很簡單。而表演教會我們的永遠不只是表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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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都是從這裡開始的。去年春天第一次上了表演課,然後就到了現在。我以為我要來學技術,但其實我第一個學到的是生活,光是六堂聲音與說話,就顛覆了我的許多生活習慣。包括效率、包括我曾經引以為傲的像機器一樣,在我想要的時候不受生理或心理狀況干擾,「完美」地達成目標。現在回想起來,那種生活的樣子彷彿很遙遠,但我仍記得剛開始的徬徨,有種怎麼做怎麼錯的感覺。
然後,就學會了接受錯誤。做錯不會怎樣,不會死、不會死、不會死!不怕錯之後才敢甚麼都試、甚麼都試才會發現問題,然後真的就在過程中學到非常多東西。當初介紹我來上課的導演先是說了佳穗老師很棒,最後說「但她很兇噢」。其實我覺得比起很兇的評價,更確切的描述應該是「很準確並直接地指出學生的問題」,而不論是用罵的、用質問的,或者任何方式,都絲毫沒有模糊地帶。我認為這樣的方式非常有效率,接受錯誤、擺脫初期被罵後的錯愕之後(突然發現現在的人類大部分表面都超和善诶,可能是因為罵人很累吧),這樣直接而準確的方式不論是在表演技巧的進步,或是生活方式的察覺,都達到顯著的效果。經過八個練習的洗禮後,開始抓到表演不是一個很虛無縹緲的感覺,而是可以切開、分析、組合的技術,(就像各種科學一樣,無數練習之後可能會對不同題型有一些「直覺」,但是根本而言還是建築在那些定理和公式上)。
和技術一樣重要的是生活。沒有好好活著的人,根本連拿來練習的素材都沒有。戲都是生活啊,沒有變得有血有肉,怎麼在鏡頭前或舞台上可以大喜或大悲?表演技巧中的練習加上老師的各種醍醐灌頂,讓我真的有從精密機器變成人類的感覺,很忐忑,但很爽。從搞清楚自己平常做了甚麼、為何而做、感覺如何,到對環境的感知,察覺自己以外的存在,是怎麼樣的?我喜歡嗎?最讓我感到「開啟新世界」的是大自然的練習,那三週直接開啟了我的某個開關,喚回小的時候熱愛爬上爬下的靈魂,讓我一有機會出遊就想往山、往海、往溪流跑。開始察覺自己、察覺外在,所有微小的變化都讓我感到新奇和美好。之於身體、之於心靈,都讓我成為更健康、更有生命氣息的「人」。
然後,是我覺得最難的「與另一個人類在一起」。我忘了我是從甚麼時候開始越來越孤僻的,並且慢慢意識到面對其他人類,我真的有點害怕。對於這個「在一起」——察覺對方,表達自己,對我說來非常陌生,影像技巧的第一個月我甚至完全不知道那是甚麼。老師說,大部分的人類是不會一直和其他人「在一起」的,但演員會。「而且演員得要!」開始有點了解這是甚麼之後,發現演員有在交流的戲真的很好看。而真正開始有點抓到「交流」這件事情之後,又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、緊張的美好。身體發現這件事、在這裡、用這個方式表達自己並不危險後,似乎也喚起了一直被壓抑的「其實我對人類很好奇」「好想知道對面這個人類在做甚麼」這樣的渴望。然後感覺裹在身體外的隔膜又少了一層,在工作的時候,那種力不從心的感覺也不知不覺地降低。
這些日子裡,我好像是長大中的嬰兒,從接受自己是人、自己的各種樣子、到人類的各種樣子,可能喜歡或不喜歡,然而每種感覺和情緒都不該被否定。然後開始和人交流,很累、很難,但很精彩有趣。其實我覺得技術方面的學習反而沒什麼好分享,畢竟就是做,然後錯,幾個輪迴之後就學到了,然後再學得更深。然而演員不能只有技術,就是說御用廚師也得有材料才能工作,找回流眼淚與狂喜的勇氣和能力,對我來說是更重要的事情。上課的過程中學到了太多我始料未及的東西,而剛剛好,都是我喜歡的。
最近只要碰到一些比我還菜的演員,我就覺得自己很像是陳佳穗表演工作坊的推銷員= =,除了這一年來讓我的技術持續提升的課程以及把受過的訓練「整合升級」的工作坊,最大的收穫當然是對生活與生命的探索和體驗,除了讓我對於要甚麼更清晰,也讓我深刻地發掘了我其實一直擁有、卻不曾仔細感受的美好。這大概就是我喜歡表演、喜歡這裡的原因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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